（1-1）缘起
（bgm《長逝的時流》）
——相遇了，緣就結下了。無論是情，還是仇。
说起他们的相遇，其实并不是什么浪漫的開端。
末日十七誕生的意義源自玉逍遙的一滴心血。九天玄尊血元造生，予他任務，讓他背負救世的期望。
——他生來便是肩負重擔的。
他聽著玄尊說到玉逍遙。
——仙門首徒，仙門奇才，同樣是被寄予厚望之人。
——也是他的雙生之花。
他突然想要見見玉逍遙。每日背負著的疼痛被期望一點點安撫。
要是能見見他就好了。
暗抱著這樣的心思，末日十七在又一次血闇酷刑之後閉上了眼，得到片刻喘息。
再說玉逍遙。
雖然說是又有天資又有才能，但童心未泯，好奇喜動愛玩的心思怎樣都收不住。
彼时巨大的雲鯨還停在地面上，偌大的仙門幾乎成天雲霧繚繞，倒是讓他愈發想要探探險了。
不得不說打了個正著。玉逍遙是好奇心害死貓——哦不，害死遙，因而誤闖了末日十七的活動領地；而末日十七更是沒來得及將滿身的血氣褪去，就迎面碰上了他。
听着眼前人报出名号，終於了却心愿見到了心心念念的人，讓末日十七覺得眼前有點不真實——
那可是玉逍遙啊。
就這麼著，他蜷縮在牢獄一角沒了動作，想說的都梗在了喉頭，再也擠不出一句話。
而玉逍遙可就不同了——
又冷又黑又血氣濃重。怎麼這樣的地方都能住人啊！
偌大的仙門，難道連個供眼前人居住得好些的地方都沒有的嗎！
玉逍遙憤憤地想。啊——真是生氣到肚子餓。
但無論如何，既然看見了就不能坐視不管。至少要把他帶出去，省得在這個地方受苦受難。
——玉逍遙想帶自己走。
末日十七欣喜於玉逍遙的好意，可是他不能。他不能接受。
玄尊會發現他，會降罪與他。自己受罪倒沒什麼，就怕連累到了玉逍遙。那之後大概，玉逍遙也再也不會來了。
——那是他的寶物。
他像發現了寶物的孩子，懷揣著它，怕摔碎，又怕它消失。
玉逍遙有些失望。
分明都那樣嚮往了——
可是那個人說他的父親會懲罰他。說不準自己的行為又會讓那個人多添傷痕。
無奈被趕離的玉逍遙望著與他進去時同樣完好如初的入口，想著又不能找奉天他們講，更加氣悶了——
——這是個不能被別人知道的秘密。
他被自己這樣的想法嚇了一跳。
——對啊，是秘密呢。
他與這個人的相遇，是誰也不能知道的秘密。唯他知，我知。再也容不下第三個人知。
玉逍遙摸了摸自己的心口。
要壓壓驚。
三兩口解決了手裡沒給出去的叉燒包，離開。啊，包子都涼了——
——等下次來的時候，要給他帶什麼呢。
這樣想著，鬱結的氣息稍稍散去了些。
——對了，還要問問他的名字。他名字還不知道叫什麼呢。
——還有他那個恐怖的阿爸⋯⋯到底是什麼來頭？要是被天哥哥我撞見了一定要好好教訓一下。
——說到要帶東西⋯⋯不如就帶些吃的吧？
——甜口的？還是鹹口的？喔對，山下那個鎮子西頭糕點鋪的糯米涼糕倒是不錯，也不掉碎屑，免得他又要說怕被他父親發現了⋯⋯
其實殊不知，玉逍遙這番心緒竟跟末日十七異曲同工。
兩人都懷揣著不安——怕被發現，又無不對與對方下一次的接觸感到期待。
每熬過一次酷刑。末日十七都懷著一絲小小的期待——
——玉逍遙說他還會來。
——「下一次」又是多久呢。
末日十七忽然驚覺自己不知不覺竟多了那麼多情緒。這些被稱為「情緒」的藤蔓在心中玉逍遙的影子裡肆意伸展、延伸，悄悄枝繁葉茂。
他不該有這些情緒——
但他控制不住。
「喂！我來啦！」
看著踏著風塵而來的玉逍遙眉眼彎彎。原來，形容一個人除了「俊朗」以外，還可以用「俊俏」嗎。末日十七不知道該如何形容玉逍遙這個人。比帝父說得更要好動些，比自己想像得更要頑皮些。但玉逍遙無疑是被歸在「俊俏」裡的那一類人。
「你啊，老是讓我這麼『喂喂喂』的叫你，多不方便？你可有名字？」玉逍遙倚著鐵欄杆無奈地向他笑起來。
「我——」
末日十七喉頭梗了一下，然後他聽到自己的聲音總算是發了出來。
「⋯⋯我、我叫末日十七。」
「末日十七？」
玉逍遙有些嫌棄地皺了皺鼻子。這算什麼名字？
「小十七，那天哥哥我可要懷疑你阿爸給你取名的才能了——」
末日十七聽得一愣一愣，畢竟還沒人敢這麼說帝父過。這個人真是⋯⋯
燭光微動。
襯亮了玉逍遙的側臉，也似有點點光斑落在了他的眼角。他整個人本就看著暖洋洋的，此刻更是宛如一簇火苗，在這陰暗潮濕的空間裡發光發熱，讓末日十七忍不住微微起身湊近了。他費勁地挪動身軀，靠著鐵欄杆坐下。只見玉逍遙也隨意撣了撣落在茅草上的灰塵，一屁股坐在牢籠邊上熟練地從懷中摸出了個小紙包淅淅娑娑地埋頭拆了起來。
「來，給。小十七快嚐嚐，這也是人間名物喔！雖然比不上叉燒包啦⋯⋯」
「這是⋯⋯？」
末日十七看著玉逍遙給他遞過來都方形糕點。
翠綠的粽葉趁著珠白的米粒，中間一層紅褐色的豆沙給看著平白無奇的糕點增添了一抹亮色，頂上的紅棗更是點睛之筆。
「是糯米涼糕！叉燒包下次我給你帶啦，還是熱騰騰的好吃。糯米涼糕本就微涼的時候最好吃⋯⋯啊，上面的那個叫『棗』，酸酸甜甜保證好吃！」
玉逍遙又補充道：「吃些甜食可以讓心情變得好起來，所以小十七你吃了它一定會覺得開心些的。」
末日十七忘了後來是怎樣回他話的。
他低下頭，手中小小的糕點似乎變得溫熱起來。抬起頭，在他身側，是玉逍遙唇角彎彎。
——是的，此刻，就在他身側。
他本以為遙不可及的、無法觸及的、不曾屬於自己的，此刻，都在他身旁。
一口下去，綿軟的豆沙與微硬的米粒在舌尖糾纏不休，直抵上顎，又翻捲下來滾落在齒間。甜味四溢，溫和又美味，宛如此刻他被一大朵白雲包裹的心。
後來，再後來，一次又一次。
他開始總盼望著玉逍遙的到來。有時是荷香滿滿的叫化雞，有時是脆香滿口的香酥蘋果，更甚至是後來打著他們名號出現的甜點「雲朵厚片」。
但哪一樣，都比不上每次出現在這黝黑洞窟之中那副熟悉的眉眼，和見到他時心口的每一次悸動。
——在這樣的相遇中，「永晝」與「曙晨」誕生了。
不驚天動地，也不轟轟烈烈。
這兩個帶有農種色彩的名詞被寄予了希望與兩個人無法言說的小小心思。
生根，發芽。
然後祈盼枝繁葉茂。
（p.s.寫於2018.12.09。接下來會陸陸續續更一些流水帳。最近做了些不明所以的小夢，忍不住想寫點什麼。夢裡他們依然閒雲野鶴。）
（Scene 01 - 糯米涼糕）
